存。

【顾玄武×张显宗】半生 7

这一年霜降,顾司令和张参谋长一起把第一个太太娶进了门。

顾司令有点高兴,也有点轻松,两个人的婚礼办在了一处,醉醺醺的顾司令咧着嘴告诉张显宗,这叫双喜临门。

张显宗扯着嘴角不笑强笑,恭恭敬敬地说:“司令说的是。”

霜降的天气是真冷,顾司令两杯下肚就醉了个底朝天。张显宗拖着他扛着他,把他送回了新房。副官长跟在旁边想搭把手,却见张参谋长又是扯又是拽,自己竟是无处下手。末了只能搭讪着说:“司令近来酒量变差了。”

张显宗铁青着的脸似乎是缓和了一瞬,这给了副官长鼓励继续说笑:“往常不能这样。”

张参谋长是不常和人闲聊的,副官长也没指望他能跟应和自己。正打算没滋没味的收声,没想到张参谋长那边却是开了口:“司令近来常常醉酒?”

“是!”副官长正觉得这气氛诡异凝重,恨不能长篇大论地与张参谋长扯一番闲淡:“司令最近喝酒喝得勤,醉也醉得厉害!那酒是好东西么?高兴的时候助助兴罢了,哪能天长日久的把它当个营生呢?我们平日里不好劝他,非得参谋长您开口,司令说不定还能听一听。”

副官长正做好了准备要与张参谋长来一番长谈,哪想到张参谋长又不出声了。诡异地沉默着一路把司令送回了房,副官长逃也似的远离了这阴沉的氛围。横竖里边有新娘子照看司令呢,和张参谋长相处,平白的还要觉得乌云盖顶,更何况他今日明显的不那么气顺。副官长是聪明人,不去惹那一身骚。



副官长走了,张显宗却是没走。他直把顾玄武送到了房里,抬了脚要走不走的时候终是转身回来,一把扯下了新嫁娘的红盖头。

这回瞧着顺眼了很多,要不总觉得哪不对,看着气闷。迎着新娘子的惊叫,张显宗差点哂笑出声。他们是丘八,娶老婆都是当姨太太一样的使。哪还至于穿着嫁衣盖着盖头,正经太太一样礼数周全的迎进门来?

难不成,他顾玄武是真动了心思,想要好好的经营一个家庭?张显宗死盯着新娘子那张白净的小脸,心里想:“我就在这睡了他的老婆会怎样?他会不会毙了我?”

新娘子的脸色在张显宗的目光下越来越不是颜色,张显宗挪开了目光去看顾玄武,很认真地看,恨不能直看进他的腔子里去。

他怀疑他没长心。

张显宗一言不发,就只是看,目光钩子似的,把这屋里的一草一木都划出了血。他最终转身离开的时候,新娘子脱力似的大喘了一口气,觉得自己是刚做了一场噩梦。

张参谋长,如鬼似魅,让她心悸。



顾玄武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,睁开眼睛就看见身边一张惨白的面孔,吓得他咕咚就从床上跌了下去。

凝神一看不像是鬼,再一瞅依稀是自己前几天看中的那家姑娘,仔细辨认果然是自己昨日新娶的太太。这姑娘他从开始到现在统共也没认真瞧过几眼,看得还不如给张显宗娶得那个多。难怪睡醒了不认得,还当人家是鬼。

顾玄武咧咧嘴,庆幸自己没大惊之下恶向胆边生,直接开枪崩了自己面前这位新太太。仔细瞧了瞧,这位太太面色幽怨嘴唇血红,堪称凄厉。就算是鬼也不是好死鬼。

床边的太太面皮抽搐了两下,张开了血盆大口,嘤嘤地向顾玄武控诉。顾玄武最烦娘们这样哼哼唧唧的闹脾气,只觉得脑仁疼,丝毫不能领会太太说了些什么。皱着眉头忍耐了一阵,他打断了那还在咿呀哭诉的鬼太太:“早饭在哪吃?不愿意出去吃叫勤务兵给你送。把你那妆洗了吧,我看着瘆得慌。”

隔了一夜的妆容再怎么也不会美妙。新太太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可怕。但更多的是怨愤,自己的新丈夫,满屋子的丘八,无一不让她感到绝望。

顾玄武无心再瞧自己那容颜凄厉的太太,昂首阔步地就走了出去,丝毫没觉出自己新婚之夜把新娘一晾一夜的行为有什么不妥。



各自成家之后,顾玄武找张显宗找得勤了些。大概是终于觉得有了些脸面去见那个打小同生共死的兄弟,顾玄武恨不能把前阵子欠下的见面一下子全找补回来,有事没事要让参谋长过来一趟。从张宅到司令部的那条路上,终日都有张参谋长忙忙碌碌的身影。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,顾玄武又旧事重提,希望张显宗住到司令部去。张显宗于是直接反问道:“我住你那干什么?”

干什么?顾玄武也是哑口无言。张显宗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玄武目瞪口呆,末了想了个折中的主意,决定搬到顾玄武那座价值一条小黄鱼的宅子里去。

顾玄武有点惊讶:“那之前给你你怎么不要?”

张显宗如实告诉他:“之前怕收了你的宅子,像是你的娘们。”

顾玄武想说:“现在不怕了?”想了想,又觉得这话没什么滋味,说了不如不说。



把那座宅子送给张参谋长,顾玄武的太太第一个跳了脚。她有点怕张参谋长,一想到他那凉阴阴的目光就心里发毛。况且老爷对张参谋长够好了,平日里送烟送酒送大洋,什么好玩意都想着法的往张参谋长那里折腾。可这兄弟感情再好,也万没有送宅子的道理。她心里揣着一万个道理,无论如何不能同意老爷把这宅子拱手送人。

顾玄武被她闹得一个脑袋两个大,第一次体会到了成家的坏处。一个头发长见识短小娘们,还跃跃欲试的管起事来了。顾玄武有心打一顿老婆,却终究没有心情。张显宗活成了他梗在心里的一根刺,时不时的扎他一下。他是向来讨厌一个人喝酒的,因觉着凄惶。可是此刻他越来越不敢找人陪酒了,怕自己心底有些秘密蠢蠢欲动,会借着醉意从口中溜出来。

顾玄武这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,顾太太却是存了满腹狐疑。关系好到送宅子的兄弟,按说也不是没有。让她疑惑的是老爷对张参谋长的态度。她是戏班子里长大的女子,见惯了烟花风月。自家老爷对张参谋长那种暧昧含混的态度,让她不能不心惊!
终于有一日夜里,醉透了的顾玄武在拥住身下温凉躯体的时候唇边溢出的呓语,让她猜测的一切得到了证实。

她死死捂着嘴,在夜色中战栗如浸冰水。



自那天之后顾太太视张显宗如同大敌,她开始热衷于做媒,替张参谋长相中了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。顾玄武大手一挥,全都帮张显宗娶进了家门。张显宗也是来者不拒,顾玄武跟他说人多好,热闹。他也点头称是。

张参谋长连珠炮似的往家里收姨太太,顾家人也逐渐多了起来。顾太太从唯一的顾夫人变成了顾司令的大太太。身边多了好几个人精似的妹妹,她平日更是处处小心,要把这个秘密和血吞进肚子里。然而冷眼旁观自家老爷跟张参谋长种种暧昧,她只觉得内心黑血翻涌,恨不能大吐一场。

直到那日傍晚时分,大太太抬脚迈进自家大厅,正撞见顾玄武苦留张参谋长留下吃晚饭。她终于忍无可忍,扯着尖细的嗓门开口嘲讽:“要我说,你就把张参谋长也收回家来,从此大家一个桌子吃饭,多么热闹呢。”

顾玄武愣了一下,怒火中烧,抬手就扇了大太太一个雷似的大耳光。这一巴掌直接把大太太打愣了,捂着半边脸发懵。张显宗目光渐冷,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:“夫人说笑了。”

大太太也自知失言,半句不敢再言语。捂着半边发烫的脸,她几乎是逃一样的快步离去了。

张显宗对着顾玄武敬了个军礼,恭恭敬敬地告辞,顾玄武实在没脸再留他,只能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。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斜斜地打在张显宗身上,在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。顾玄武站在后方看着他,忽然觉得凄凉,他隐隐地意识到,之前那小半生青葱完好的岁月,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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